【谢all谢】Yesterday

◆ 这是我还没看完前传2就打算写的故事,不过这么多年的拖延并没有使它变得更好,对此我万分抱歉。

◆ 可以作为《最后的问题》的番外来看。

◆ 标题来源于歌曲《Can't say goodbye to yesterday》,网易云走这里



艾吉思十四特地召见谢顿,表达他对圣塔尼发生的事的遗憾。而谢顿,当时还没能从这一打击中恢复过来。会面的最后,皇帝意识到自己没法给谢顿任何实际上的安慰,于是委婉地询问他是否还有事亟待处理。谢顿匆匆起身,那举动称得上有些失礼,还有几年他才能意识到这是他俩的最后一次会面,不过当时他只是被投射在他脚边的一小片阳光吸引了注意力。

他停下来,突兀地改变主意。

艾吉思好奇地注视着教授的背影,谢顿开口了,他说:“陛下,我请求您。”

他声音中的颤抖令艾吉思十四大为惊讶。

“我请求您……让我在这多待一会儿。”“这?这个皇宫?”艾吉思上下看了看,似乎才认识自己的宫殿似的。

“好吧,为什么不呢。”皇帝最后嘟哝道。

 

今天十分晴朗,这对终年多雨的皇区来说着实是个难得的天气,谢顿走出会客室,久违地沐浴在御苑的自然阳光下,然后他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目眩。

他用力摆了摆头,没握拐杖的那只手一把扶住了围栏。

他的故乡赫利肯世界完全处在自然大气的统治之下,而不觉间他在川陀的穹庐里度过的年月已经超过了故土。哈里·谢顿在中年上忽然变得害怕晴天,只因这让他忆起往景历历:一头雄狮被锁进华美的金丝牢笼,早在最后的扳机扣下前就开始慢慢死去。

 

哈里谢顿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严格限制自己想起旧事,他的唤回机制不知什么时候起出了问题:一旦得到最轻微的许可便争先恐后地在他眼前展示画面,一些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另一些则再也不想忆起。如果他允许自己沉溺其中,对他的研究事业无疑是场灾难。

但是现在……恐怕他已经没有什么可损失的了。

 

于是谢顿在一个装饰华丽的房间门口驻足,任由自己回到那个阴冷的日子,坐在桌角的年轻人抬头对他露出和善微笑。

多年以后,谢顿仍不能断定,他们的相遇对彼此是幸运还是诅咒。

他亦曾在此和克里昂一同用餐,私下里皇帝的吃相不如丹莫泽尔那样优雅但是更有生气些。他再次试图为他的心理史学辩白,克里昂则趁他一不注意将铎丝严格控制他摄入的甜食统统拨进他的盘子。

他扭过头,几乎看见克里昂在每个夏末秋初困兽一样踱过那些廊柱,去希求御苑的一小片天空。精致长袍迤逦在身后,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每个华丽图纹最后都堆砌在失去血色的肢体旁成为寿衣的点缀。

谢顿意识到走廊尾端什么在等待着他,他强迫自己转身,落荒而逃。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双脚已经将他带到了御用网球场前。

任职首相期间,他多次在此和铎丝打球,如今球拍墙上为他们设置的传统球拍和旧日的所有东西一样一去不返。他解下一把电子球拍,试着挥出一击。但他没控制好握拍力度,那球流星一般直直撞在对面的墙壁上。

 “我的意思是说,你甚至没打中我的汗毛,你难道不能‘杀’得更好一点?”

铎丝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她的大眼流露出审视的神色。在此后的许多年,每当他做了什么让她不满意的事时,她就会用这副姿态盯着他,直到他们中的一个改变主意。

她的抗议反倒使谢顿心安起来,他冲幻象咧嘴笑笑:“亲爱的,不会很久了……”

可铎丝继续怀疑地看他:“笑?我从不知丹莫泽尔会笑出声来,我甚至没见过他微笑。”

 

那些见过丹莫泽尔的人会说他嘴角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在权贵眼里,这是谄媚的表示;在他的政敌眼中,这是十足的轻蔑;而在以为他是夫铭的民众看来,这样的笑容意味着诚恳和可以相信。

直到最后他揭穿丹莫泽尔的机器人身份时,他还是那样平静地笑着。谢顿勇敢而不顾一切地与那双无机物构成的双眼对视。

他看到了大片大片的荒漠。

 

他发现自己在想丹莫泽尔。

然而丹莫泽尔或许早就停摆了,他毕竟没有心理史学,根据他束缚自己的零号定则,他的努力或许反而将人类导向不利的方向;然后他就像贝莱,就像他的机器人伙伴,就像克里昂,就像铎丝,就像雨果·阿马瑞尔一样,成为了历史。

是的,他死了,不然这无法解释他的杳无踪迹。契特·夫铭可不是这样的,他总是在他处境艰难时从天而降。伊图·丹莫泽尔也不是这样的,他在幕后回转自如,不动声色地解决一系列难题。R·丹尼尔·奥利瓦更不会任由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伤害。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超过了,他即将承受不住了。那人如果还活着,他又怎会不出现?哪怕是用他的心灵能力,给他一些驱策和鼓励?自己是解决了九九派,但结果似乎并无二致。他们刺杀克里昂的企图成功了,破坏心理史学的目的也达到了,他曾经说过自己还有铎丝,可现在没有了,他的朋友都离他而去了,只剩他活着,孑然一身。

谢顿已经年过七十,在生涯中他可说一直保持着乐观无畏的情绪,可是,偶尔,他得竭尽全力才能不像个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他的记忆混乱无序,他的悲恸淹没了他。他仍然挣扎着试图迈步,而他的腿骨作对地爆发出一阵剧痛,他那一脚甚至没踩实。谢顿慢慢软倒在地,在一只手托住他白发稀疏的头颅以免他磕到地上之前就失去了意识。

 

谢顿陷入了昏迷似的沉睡,一时间他似乎感到有人在他身侧,但他已经相当疲累,不愿就此醒来,他沉浸在只有自己知道的梦境中,时而吐出一些断断续续的梦呓。

 “好吧,我想不通我怎么能——怎么能够为了一个看似伟大的宏愿,一个我没把握它是否能拯救千千万万我甚至不知道名字的人们的计划,而把身边的人一个个推向死地……我不敢说自己是个勇敢的人,但如果我此刻死去能让心理史学完善,我会很高兴这样做。但是,拜托了,不要让我看着我最重要的人们离开,而我的研究依然毫无曙光……”

谢顿停住了,他感到有人安慰地按摩着他的膝盖。

“是你吗,丹尼尔?你一定能告诉我,这些选择究竟对不对。毕竟你没有心理史学,却走过了那么长的路程……心理史学就象一盏灯,可它能照亮的范围总是有限的,我们或许能较为精确地模拟此后两千年的情况,但是五千年呢?或是一万年?黑暗,我看到的只有黑暗。现在想来我怎能自作主张给人类划定路线?如果我带他们避开了沼泽,却给他们指了一条最终通向悬崖的路径呢?……”

一段比较长的时间后,另一个人以经过深思熟虑的冷静声音缓缓开口。

“我最早学到的几条人类社会的规则之一是:一个父亲决不会让他的儿子涉险。可是后来我发现这规则并非它字面那样绝对,你注意到人们在某些特别时刻的抉择吗?当他们必须使某些人身处险境,且当使用自己也于事无补时——他们往往会选择自己最亲密、最信任的人,尽管那比牺牲自己更加痛苦。哈里,别太苛责自己,这些年来你所做的决定绝非懦弱。事实上,那正是最了不起的牺牲。”

“至于人类的未来…我想我们无非是在进化链中的微小一环。你的心理史学是这样,其他的也是。我还不至于指望它们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因为我不指望自己永远是正确的。最终有一天,是的,它们会过时,或许会被后来者当作旧世代的糟粕推翻,而我们也将沦为笑柄。但我不会因此就裹足不前,追根到底,我们已经做了当下所能做的最好的事……”

 


谢顿突然在某个街心公园的长椅上醒来,仿佛他只是在谵妄中迷走至此,又做了一个无稽的梦。不过他感觉自己确是好些了。他努力地站了起来,摸到了手边的拐杖,准备自行回家。

然后他明白过来这儿是什么地方。

谢顿怔怔立在原地,他短促地笑了一声,心下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自己还在那个银河纪元一二零二零年,谁刚刚从他面前的椅子上站起来走开。

 

 

 

他遇到史铁亭·帕佛。

在过去的任一个时候,他对接班人的长久犹豫都未曾止息。但是当这个小伙子,这个极有潜力的心理史学家,内蕴深厚的历史学者,优秀的角斗士,对科学有着极强献身精神的人,以及,(银河在上,他来得及发现这一点)天生的精神能力者出现之时,他明白他的历史使命几近结束。

哈里谢顿长久地坐在那里,与后辈交谈,他的双眼一刻不停地注视着那年轻人。他分明看见许多全息图像,铎丝从书卷中亲切地朝他微笑,芮奇正专注地摹仿他教的一记踢腿,年轻的阿马瑞尔和自己不知疲倦地进行许多冗长演算,最后,伊图·丹莫泽尔望向他,露出稍纵即逝的浅浅笑容。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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